网络奇缘:同江苏淮安中学老校长和老教师的忘年交

毛 

此文是我应邀为王鹏老师即将再版的《挚爱》写的序。写过很多文章,为书写序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为上海大学美术学院金江波博士的新西兰摄影画册作序。感谢两位老师对我的信任。

中国江苏淮安中学的王鹏老师同我父亲是同辈人,同我父亲一样,他也是中学语文老师、也长期担任班主任工作。不过,王老师26年的班主任做的不是一般出色,早在1983年,他就获得“全国优秀班主任”金质奖章。

FullSizeRender (2)班主任,是中国教育体系的产物,每个中国学生在其中、小学阶段,都会遇到好几个班主任,有一个真正懂得教育理念、善于理解和爱护学生的班主任,是学生的极大幸运。班主任给孩子的影响。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的,都可能持续一生。

同王老师的相识,很有戏剧性, 这要拜互联网所赐。

因为从事新闻工作,我在2010年做了一个网站-同人网,网上登载有我为其他华文媒体撰写的文章,其中有一篇是采访定居伦敦的华人女钢琴家李晨音。

2010年10月9日,我收到了来自中国淮安陈廷伟先生的电邮,他希望我能帮他找到奥克兰华人余新牙。因为我在对李晨音的报道中提到余先生资助小李从中国中央音乐学院到奥克兰大学音乐学院学习,陈先生女儿在网上搜索时发现了,于是找到了我。

我同余新牙先生在多年前的奥克兰国际钢琴节有过一面之交,经过一番周折,还真联系上了,于是立即通知淮安陈先生。

陈先生非常兴奋,在邮件往来中,我得知他是原淮安中学校长,现已退休;还 知道从台湾移民新西兰的余新牙从1993年起就开始给淮安中学提供奖学金,资助品学兼优的学生。

2011年7月,陈校长在余先生的邀请下来到新西兰,同行的有已经退休的淮安中学王鹏老师和余先生曾经大力帮助过的淮安人老蔡,他们都住在余先生位于奥克兰东部一个濒临海滨的农场。

这其实是陈校长他们第二次来新西兰,第一次是在1993年,两次行程,都是余先生出资。

陈校长一行在奥克兰期间,我几次上余先生家看望他们,交谈中,得知了余先生同淮安中学的渊源,也得知余先生对老蔡和对其他几位素不相识的海内外人士的帮助。每个故事听起来,都近乎天方夜谭。

淮安

2011年同王鹏老师(左一)和陈校长(左二)在余新牙先生家的屋外合影

 

作为记者,我对余先生的故事太感兴趣了,很想写写他,但余先生是个非常低调的人,他客气而坚决地拒绝了我。我于是期待善谈的语文老师王老师能写写余先生,毕竟他对余先生同淮安中学的交往、对淮安人老蔡的帮助是知情人;而且在同余先生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对其个性也会有更深的了解。

几年过去了,我和陈校长、王老师时不时在网络上都有联络。今年3月,王老师给我寄来一本他撰写的《挚爱》和他人撰写的作为江苏省淮安中学课程读本的《余新牙 – 净化心灵 的故事》。王老师在《挚爱》中除了详细描写余先生资助淮安中学、帮助挑夫老蔡等善举,还写了很多短文对他一生的教学生涯从不同方面做了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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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鹏老师是南京人,毕业于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实习时,他主动要求到较为落后的苏北,结果被分配在淮安。从1963年开始,他正式在淮安中学执教,一教就是一辈子。

对王老师这辈人,我是不陌生的。他们中的许多人出身于富裕家庭,在讲究成份论的年代,因为出身不好而更为低调做人、勤勉做事,一生呕心沥血、无私培养学生。

《挚爱》写的简朴、质朴,我一拿起就放不下,因为里面有很多很多生动鲜活的故事, 但此书最吸引我的是王老师不同寻常的教育理念和实践。同大部分中国老师相比,王老师的教育观念和做法相当前卫,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严师,而是一位有丰富教学手段、善于理解学生、从正面积极引导、鼓励学生的老师。

中国的教育传统是“师道尊严”、注重对学生的“严教”,但王老师反其道而行之,他对学生们宽容而不纵容。他撕碎过调皮捣蛋学生的检讨书;去违反纪律的学生家做家访时,并不向孩子的父母告状,而是讲述其近来的进步。王老师说,他读中学时也是桀骜不驯的顽童,曾因整日看武侠小说四门功课不及格。他说他从不讨厌差生,有时还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老师知道孩子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可能不犯错,很多人是从错误中成长起来的。

他说:“一个老师,哪怕课上得再好,如果不懂得爱学生、不懂得尊重学生,那他就算不得是好老师。 ”

王老师不仅自己尊重学生,还要求家长尊重自己的孩子。

望子成龙,是中国家长的传统心愿,但很多中国家长相信棍棒出孝子。很多父母,不是虎妈,就是虎爸。严厉、刻板、寡言的父亲,是许多中国孩子对父亲的印象。

王老师任做过很多家访,他曾经在一个星期里走访了全班50多个学生的家庭。不少家访是为了让对孩子管束严厉、张口就骂、抬手就打的家长们学会欣赏孩子的点滴进步,学会理解和赞扬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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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校长托我寻找余新牙先生的事情被登载在《余新牙-净化心灵的故事》一书。

 

王老师相信教育不仅仅是课本学习,还应该让学生体验到上学读书的乐趣,培养出多方面的兴趣。 王老师年轻时热爱并擅长运动和舞蹈,百米短跑跑出过12秒的好成绩,差点投身运动生涯。他将自己他对文艺和体育的爱好带到班主任工作中,经常为学生们组织文体活动,让学生们从多方面表现自己、提高自信心。

事实证明,王老师温和的对学生关怀备至、鼓励有加的做法是有效的。有一年,王老师带的班级,所有同学都考入高校。

如今,王老师桃李遍天下,学生中有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有中科院的博士。

而他的许多学生们,已经把对王老师的称呼从“老师”改为“恩师”。

如今,70多岁的王老师同许多早已毕业的学生依旧保持着书信来往,光是近几年,他就给昔日的学生们写了一千多封信。

王老师在《挚爱》一书中提到,他教过的一个女学生后来在婚姻上出了问题,学生的母亲找上门来, 希望王老师去帮助调解。那时,女学生已经毕业离校20年。

《挚爱》一书有许多令我感动的细节,让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是,一名男生在毕业的时候笑嘻嘻地对王鹏老师说:“你一共摸过我三次头。”

一个班主任摸摸男孩子的头顶, 那是一个长者对孩子的喜欢和关爱的真实体现啊!

对孩子来说,老师给予的心灵上的温暖是上学的动力,是照耀孩子身上的一抹灿烂的阳光。这种温暖,是可以持续一生的。

我至今还记得自己当年高考进考场前,教历史的女老师一边鼓励我不要紧张、一边细心为我挽好衬衣的袖口,那一刻的温馨和感动让我记到现在 。

王鹏老师做了26年的班主任,我相信他在教授给学生中文知识的同时,温暖过无数幼小的心田。

重要的是,当年的这些孩子成人后,无形中或许会接模仿王老师的行为方式对待自己的下一代。

 

王老师的《挚爱》带给我很多感动和思考,在《挚爱》出第二版的时候,我很荣幸为《挚爱》撰写此短文。

今天是中国的教师节,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不禁想起淮安中学的陈校长和王老师,回忆起同他们在一起温馨的点点滴滴。我不会忘记几年前去南京,陈校长专程从淮安到南京看我,待我如同亲人。

陈校长同王鹏老师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我希望日后还有机会见到他们。我对自己能同他们通过网络相识并结成忘年深感幸运!

 

2015年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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