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Lady Gaga到Minecraft：五角大楼泄密事件暴露美国无法回避的弱点
经过几天的调查，据信是五角大楼高度机密文件大规模泄漏的中心人物被美国官员逮捕。
这次泄密迫使美国国防部的最高层官员进入游戏玩家、迷因领主及其追随者联盟的网络世界。
泄密事件包含的50多份文件涉及的全部范围目前还不清楚，但它代表了本世纪美国国家安全最严重的泄漏之一。
最受关注的文件包括美国关于乌克兰战争的军事简报的细节，人们担心这一事件将大规模破坏国家间的信任，最终对俄罗斯有利。
有许多问题尚待回答，包括为什么会发生这一泄漏。
据分析人士称，可能性包括五角大楼内部的操作程序失败和有人试图在互联网上赢得争论等等。
这一泄密的荒诞性
在过去的一周里，对谁是泄密者的调查有两条战线。
第一条是官方调查：国防部与其他机构一同努力弄清泄密事件对国家安全的影响，以及司法部发起的刑事调查，以确定文件是如何获得及发布的。
第二条战线是开源调查员和记者的努力，他们也一直在梳理互联网的远端，追踪可能也会揭示出泄密者身份和如何泄漏的网络线索。
周三，《华盛顿邮报》公布了据称是泄密事件幕后者的详细情况：一名“年轻有魅力的枪支爱好者”与一群联系紧密的网上熟人分享了这些文件。
然后，《纽约时报》确认据称的泄密者是21岁的杰克·特谢拉（Jack Teixeira），他是马萨诸塞州空军国民警卫队情报部门的成员。
当地时间周四下午，联邦调查局特工在特谢拉在家中遭到逮，并被拘留。
前白宫国家安全分析师、卡内基基金会智囊团高级研究员加文·威尔德（Gavin Wilde）说，这次泄密事件与最近震撼美国政府的那些事件不同。
他说：“在华盛顿特区的过去10多年里，从维基解密到斯诺登泄密，再到黑客团体影子经纪人（Shadow Brokers），以及其他一切，美国国家安全局内部围绕泄密问题有很多创伤。”
“我认为这次事件的不同寻常加剧了这种危机感，因为似乎没有明确的动机。”
这些文件被标记为高度机密，因此虽然这限制了只有具有一定安全级别的人才能访问，但据说可能属于这一群体的人士实际人数很多。”
国防部的克里斯·米格尔（Chris Meagher）表示，一些文件“在格式上类似于给高级领导人的每日最新情况”，并且“被部门内的各种人和[团队]用来指导各自的工作”。
关于到底有多少文件被泄露，目前没有明确的答案。美联社查看了大约50份文件，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说可以接触到53份文件，《纽约时报》说可能超过100份。
《华盛顿邮报》报道，据称泄密者从去年年底开始每周分享几份文件，一直到上个月。
《纽约时报》首先报道了这一泄密事件，因为在俄罗斯的Telegram频道上分享了一些选定的文件，这些记者试图了解俄罗斯团体在乌克兰的行动，并寻找来自战争内部的原始图像或信息。
标有“最高机密”的折痕文件的照片发布出来没过多久，它们就被注意到了。但文件在更隐蔽的网络空间中流传，可能已有几个月了。
开源调查机构贝灵猫（Bellingcat）证实，乌克兰文件首先被发布在信息平台Discord上，然后被发送到Telegram和4chan两个平台，最终发布在推特上。
“3月4日，也就是比Telegram和4chan的帖子早了一个多月，在一个名为‘我的世界地球地图’（Minecraft Earth Map）的Discord服务器中发布了10份文件，“贝灵猫调查员艾瑞克·托勒（Aric Toler）写道。
“在与服务器上的另一个人就‘我的世界地图’和乌克兰战争发生短暂争吵后，其中一个Discord用户回复说，‘这里有一些泄露的文件’，并附上了10份关于乌克兰的文件，其中一些文件带有‘最高机密’的标记。”
贝灵猫发现的证据表明，在登陆“我的世界”聊天室的两天前，这批文件已经被分享到另一个为迷因创作者wow_mao的粉丝开设的Discord频道，在那之前，还被分享到另一个名为“暴徒震撼派中心”（Thug Shaker Central）的聊天主题里。
《华盛顿邮报》将最早的那个Discord服务器描述为一个只有25名活跃用户的邀请制会所，在那里，一名被称为前辈（OG）的长老型人物向该团体的年轻成员讲授全球事务和机密政府行动。
该团体是从军事爱好者YouTuber博主Oxide的一个规模较大的粉丝群中分裂出来的，主要对视频游戏、音乐和东正教感兴趣。据报，种族污蔑性言论和种族主义性质的迷因也在这个团体中广泛转播。
美国国防部、司法部和联邦调查局将负责全面调查这起泄密事件如何在“暴徒震撼派中心”频道上发酵开来。
“就反间谍而言，这是想象力的失败，但我认为……这一泄密的荒诞性也是我们需要努力解决的问题，”威尔德说。
“对这些社区的了解并不是你所期望的美国政府高级人员能够围绕着威胁模型建立的东西。”
威尔德说，美国政府内部一个“小众且特定的人才库”在追踪最初的泄密者方面有 “一些非常棘手的工作要做”。
从Lady Gaga到“我的世界”
过去十年的重大泄密事件都有一个明确的动机。
2009年，美国陆军情报分析员切尔西·曼宁（Chelsea Manning）在伊拉克执行任务时开始秘密收集敏感军事文件。
为了绕过国防部对外部硬盘的禁令，曼宁将文件转移到伪装成歌星Lady Gaga光盘的磁盘上。
在几个月内，她向维基解密发送了70多万份文件、视频和外交电报，维基解密随后公布了其中许多机密文件，揭露了侵犯人权的情况和破坏性的国家机密。
这起大规模的泄密在情报界和世界各地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在曼宁于2013年被判刑时，另一起安全泄漏震撼了美国。
美国国家安全局的前信息技术顾问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Snowden）与一群记者分享了数千份机密文件，揭示了针对美国公民的大规模监控计划。
与曼宁和维基解密创始人朱利安·阿桑奇（Julian Assange）一样，斯诺登说他的决定是由揭露这一秘密的道德冲动驱动的，他认为公众有权知道这一秘密。
然而，在这个例子中，潜在的动机不太明确。
“我绝对不会称他为吹哨人。我丝毫不会称这位前辈为吹哨人，”一位Discord成员告诉《华盛顿邮报》的谢恩·哈里斯（Shane Harris）和塞缪尔·奥克福德（Samuel Oakford）。
长期以来，反间谍界一直对其秘密被泄露或公民在网络游戏世界中被窥视感到警惕。
斯诺登泄密事件中公布的一些文件显示，美国国家安全局多年来一直在监控Xbox Live平台和《魔兽世界》（World of Warcraft）。
近来，大型多人在线游戏《战争雷霆》（War Thunder）已成为若干敏感或限制性军事信息泄露的平台。这是一款使用坦克、战斗机和军舰的逼真模型来模拟战斗的游戏。
玩家们不遗余力地提高游戏模型的技术准确性，并在一些情况下分享机密军事文件以佐证他们的论点。
“我们倾向于认为意识形态或自负是这些泄密者的驱动力，而且……这类行为者的舞台是地缘政治性的，而且由于维基解密或斯诺登，这类非法行为的媒体舞台是巨大的，”威尔德说。
“但事实上，恶名和名气不需要非常大的规模。
“它可以局限于那些非常集中的社区，并且在当前这一情况下，尽管这些泄密事件看起来那么离谱那么具有煽动性，但似乎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相对无人问津。”
美国每年将五千万份文件列为机密
这次泄密事件的性质给情报界带来了一道持续的难题。
在这个时代，敏感信息所受的威胁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它被存储在服务器上这一事实，而这次安全泄漏发生的方式其实相当简单。
当美国一直在加强其网络安全之际，有人决定拍摄下敏感文件和Powerpoint幻灯片，并将其上传到互联网上人们闲逛和谈论视频游戏的空间。
现在，五角大楼这座本应作为美国军事力量象征的建筑内的官员被迫考虑到其内部人员固有的脆弱性。
“最安全的事情是恢复打字机，手拿文件来回走动，以防止黑客的企图，”威尔德说。
“但是，在反间谍和行动安全方面也有一门完整的学科存在于活生生的纸质文件空间，我们也不能因为已经转移到网上而无视。”
据估计，美国政府每年将超过5000万份文件列为机密。
自从据称泄密的消息传出后，美国国防部表示，它已着手缩减有多少人可以接触到机密文件，收紧其内部圈子。
过去，有人质疑到底有多少文件被列为机密以及这种大规模的做法对保护最宝贵的机密意味着什么。
“美国的列入机密体系停留在一个非常陈旧的时代，这个体系只会越来越老化，”威尔德说。
2016年，在讨论希拉里·克林顿在担任国务卿期间使用私人电子邮件服务器的问题时，奥巴马曾表示：“这个也是机密的，那个也是机密的。”
“有些东西是真正的‘最高机密级别’的最高机密，有些东西是提交给总统或国务卿的，你可能不希望它们被宣扬出去，或通过电文出去，但基本上是你可以在公开资料中得到的东西。”
拜登政府还没有证实五角大楼泄露文件的真实性，但他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发言人约翰·柯比非常明确地表示，这不是那些或已在公共领域存在的信息。
“它没有必要出现在报纸头版或电视上，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这不是让公众了解的，它不应该出现在那里，”他本周说。
聚焦在一个嫌疑人身上
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Lloyd Austin）本周早些时候说，美国将“翻开每一块石头，直到我们找到来源”和泄漏的程度。
FBI正负责进行刑事调查，以确定来源并了解其背后的真正动机。
在周四的简短讲话中，总检察长梅里克·加兰（Merrick Garland）证实特谢拉因与此案有关而被捕，并将被指控未经授权删除国防机密信息。
官员们没有排除支持俄罗斯的人在某个阶段参与其中的可能。
至少一份文件在Discord上被泄露后，遭到了篡改，但那时文件还没有出现在俄罗斯的Telegram频道上。经过修改的图片显示，美国对乌克兰战场伤亡的估计过高，而对俄罗斯军队的人数则有所低估。
一位官员告诉CNN，除了检查泄露文件的访问级别外，调查人员还将查看打印机日志，以缩小纸质拷贝的潜在传播范围。
而且，毫无疑问，这将是某个人的工作，即研究不复存在的暴徒摇篮中心（Thug Shaker Central）的服务器，调查泄漏的来源。
在一份声明中，Discord表示它正在与执法部门合作，并拒绝进一步评论。
随着对这一泄密事件的了解增加，其背后的动机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变得清晰。
王尔德预计，“它很可能会变得更荒唐，没那么多阴谋”。
（ABC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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