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谈谈关于House的脱口秀事件

作者： 恩 泽

我想写篇随笔，谈谈关于House的脱口秀事件，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的表达会不会惹来麻烦。

这是一个真实的写照，也是社会氛围在内心的投射。这些年来，公众人物或者艺人触犯红线的标准，越来越低了，越来越不具有确定性了。由此，即便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发表言论时，免于恐惧的自由也越来少了，自我审查根植于心，为了避免麻烦，很多的人选择了闭口不谈。

严酷的不仅仅是尺度的收紧，还有后果的严重性在提升。巨额的罚款，无限期的停业，一众同行被连坐，个人面临刑事责任的追究。这已经严重不符合承担责任的比例原则。

脱口秀是一种表达的艺术，也是一种冒犯的艺术。至于其边界在哪里，应该交给社会而不是权力来裁定。

如果社会普遍认定某个表演超过了边界，那么基于市场的原则，该表演的执行人会选择妥协或者坚持，前者会被谅解，后者可能会导致进一步的市场损失甚至法律责任。但也不排除，该执行者通过自己个性的坚持，逐步改变了社会认知，重新被社会所接受。

权力不随意干涉社会争议事件，只作为一个秩序的守护者或者规则的执行者，会给社会保留足够的多样性和开放性。通过社会充分讨论而凝聚的共识，则有助于社会文明的提升。每个社会参与者也因为自身的自由参与，表达意见，接收不同的意见，而在未来可以更深刻的理解自己可能面对的同样问题。

我们是要一个疑似犯错的人受到权力的严惩，从而形成社会性恐惧，进而普遍性地噤若寒蝉呢？还是要一个疑似的错误被全民广泛而充分地讨论，引以为戒，作为一种社会共识而在今后自觉规避呢？

如果在表达方面，我们无法免于恐惧，我们就无法还原真相，无法积极参与，无法完成自我训练。即便下次我一样是规避同样的问题，却不是因为理解和认同，出于自愿的，出于文明的自我要求，而是保有异议的，基于恐惧，害怕被权力侵犯的被动回避。

这是我们共同期待的吗？

在某些民主社会，如果你说错了话，一样要被纠责，承担责任是你得以自主选择的伴生原则。为了解决最大可能保护言论自由和需要为自己言论负责之间的矛盾，在司法实践上采取了一些折衷的办法。比如，涉己言论侵犯的犯罪，基本都可以采取易科罚金的方式不用坐牢。

这样的做法，一方面尽可能消除了因为表达而引起的恐惧，一般情况下最坏也就是道歉和易科罚金（数字通常可以轻易承受），不用牢狱之灾，可以鼓励个人做最大限度的表达。另一方面，通过刑罚来节制你对他人的表达上的冒犯，让你时刻意识到言论的边界是存在的。

也就是尽量做到，在个人自主表达上，免于恐惧、承担责任且符合比例原则。这是权力对人民应有的义务，做好一个守护者而不是统治者。尊重人民通过充分讨论而凝聚的意志，而不是贯彻出自权力自身的铁一般的意志。

一旦对于言论表达的惩罚超过了比例原则，就等于遏制了言论的自由表达。就像人们在不确定可以保护自己的前提下，不再去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弱者一样，这是一种制度性的溃败。

有段时间，我为了放松，看了不少的脱口秀表演，House是其中不太有天赋的那类，或许有天他会被市场淘汰，但不该用这种方式谢幕。

脱口秀是一种收费的表演，没有强制大家欣赏的能力。就像一个歌手，你觉得他风格另类，你不喜欢，甚至讨厌，你可以不看他，甚至挖苦他，但不必强制下架他，要求全面封杀他。除非大家和你想法高度一致，那么他就只能极小众的存在着，直到有一天，你才发现，原来他的坚持，还为这个社会提供了一种不一样的选择。

问题不在House，否则连脍炙人口的《红豆》都要一起纠责。问题不在笑果，只要不仇富，都不应该诟病他们努力在夹缝中为我们带来些许幽默。问题在于我们走到今天，已然容不下阉割再阉割的脱口秀。

用不了多久，我们也将容不下欲言又止的那个真我。

（2023年5月18日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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